20081028-0089A.jpg 文/塗翔文  引用自台灣電影筆記

當台灣的許多電影創作者,都紛紛往年輕世代、青春情懷的題材做出耕耘,企圖與消費電影票的主要年齡族群做出溝通的可能之際,這一組「原班人馬」似乎從不妥協,繼續堅持他們擅長並信仰的世界觀與創作風格。繼《流浪神狗人》後,這次陳芯怡隱身做監製,由編劇樓一安出馬當導演,推出新作《一席之地》,同樣擁有錯綜複雜又柳暗花明般的敘事結構,持續戮力詮釋屬於台灣社會獨有、一種另類寫實的黑色幽默。

和《流浪神狗人》一樣,片名「一席之地」其實早已清楚直指整部片的精髓。一個身患重症需要籌措醫藥費的紙紮師父,寧可搭蓋死後要住的「通天塔」,也不願賣掉自己腳下的寶貴福地來換錢動手術;老婆天天跟墓地的鬼魂對話溝通,卻也無力解決眼前的經濟問題。宅男兒子個性木訥,反而陰錯陽差變成仲介新貴,他買到一棟便宜轉手的法拍屋,原屋主是個過氣失意的搖滾歌手,眼見女友單飛日漸走紅,自己卻一直在往死胡同走。

三組人物,三段故事,繞著一塊風水師口中的「福地」打轉,彼此冥冥中互相交錯影響,有人與現實妥協,亦有人被命運開了個玩笑。這片名所指的「一席之地」,在片中充滿多種象徵:活人的地、死人的地,連電腦遊戲裡都有價值連城的地;人和天爭、人和人爭、甚至人還跟鬼爭,大家都不滿足,也都尋不到心靈上的安寧。《一席之地》延續《流浪神狗人》的創作理念,在充滿巧思安排的人物與敘事結構下,展現台灣底層的眾生樣貌,尤其是面對生活遭遇的挫敗與妥協。好玩的是,無論陳芯宜或樓一安(基本上他們同樣是這兩部片的編劇),電影總在兩個世代的人物中展現出截然不同的人生觀,老一輩的已嚐過百味,選擇豁達看淡、泰然處之;反倒是年輕主角老是在生活壓力與心靈難關中泥足深陷,甚至步向絕望。

不知道是近情情怯的緣故,還是創作者其實自己比較認同上一輩的人生觀,《一席之地》與《流浪神狗人》一樣,處理起兩個世代,無論從細膩度或是戲劇性來看,都有明顯的落差。就拿角色情感的呈現為例,高捷、陸弈靜這一組即使鬥嘴連連,依舊看得出兩人之間的情感厚度,尤其是那種時間累積下來的老伴關係,幾場戲來來回回,就已充份建立。反觀莫子儀與路嘉欣這一組,雖是「怨偶」,卻完全看不出原來該有那種「曾經滄海難為水」的層次,所以觀眾也自然地難以充份認同屬於這組人物的壓抑與苦悶。

即使三組人物在呈現上的結果不同,但《一席之地》整體來說還是令人驚喜,尤其劇本本身就已成績斐然,人物間的偶然與巧合環環相扣,笑淚交織,適切地反應出深具東方味的哲學觀。電影最後,歌手猝死反而莫名爆紅,紙糊的通天塔竟忽而成為奇觀式的展示品,孰生孰死,世事難料。很顯然的,樓一安選擇呈現台灣現今社會極為荒謬而扭曲的價值觀,變成電影最終用來凸顯批判的重點。對照於陳芯宜為《流浪神狗人》做出了形而上且偏向豁達的俐落收尾,《一席之地》在搖滾吶喊的音樂裡,釋放出的其實是殘酷和悲觀的靈魂,也呈現了較為入世的境界與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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